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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初等教育学校

第一章:初等教育学校

联合纪元922年,冰之星。

这是人类文明的第二颗殖民星,位于整个恒星系的第五轨道,与第三轨道的奥星:人类文明母星,遥相对望,体积却只有母星的三分之一。

冰之星如同点缀在夜空中的蓝宝石,在大片大片的深蓝色荒芜冰原上,突兀立起一片铁锈色的钢铁丛林,在这片庞大“丛林”的边缘,坐落着一个小小的城区:“洛南城”,洛南矿区萧条以后的残存人口所形成的聚居地。

而在洛南城北,一栋没什么特点的安置房内,六岁的唐成材正哼着轻快的调子,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在卧室中东奔西走。明天就是初等教育学校开学的日子,他忙着收拾上学要带的东西。

“全新的体验总是让人兴奋,而教育领域也是我特别关注的,我兴奋是有理由的,这很正常。”默默在心底为自己找了好几个理由,他试图得出自己并不幼稚的结论,并且继续手脚不停地忙碌着。

“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……”

收拾告一段落,他坐到双人床的下铺,正想着,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又轻又不稳。

“哥!”

奶声奶气的稚嫩女声,他思绪刚一流转,就看到妹妹唐娟不太利索地倒腾着更短的小短腿出现在门口,肉嘟嘟的粉嫩小脸不像往常那样无忧无虑,反而垮了下来,挂着透明的鼻涕,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。

“娟儿,怎么了?”

他心里一惊,难道妹妹被人欺负了?

“哥,你要醋粗等学校了,娟儿要一个人了。”

妹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,他暗道自己粗心,居然忘了和妹妹说清楚!难怪这几天她总像是有些心事,原来是在担心这个。

他露出温柔的笑容说:“不会的,哥哥上学的地方就在附近,每天下午就能回来。”

“真的,真的吗?哥哥不会,去很久很久吗?”

“当然不会了,我怎么舍得抛下你呢。”

他轻轻抚摸妹妹的头安抚她的情绪,随后把她抱到床边,细心地帮她擦拭脸颊。

“好了,擦干净了,现在又是漂亮的大姑娘了!”

妹妹终于破涕为笑,笑过以后,又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,但哭得红肿的眼睛显得有些滑稽:“我会很乖的!我,我会很乖的在家里等着,所以,哥哥和爸爸一定要回来!”

“当然,一定会的。”

他微笑着说。

城南的街区井井有条,城北的街区杂乱无章。这里是远离人类社会发展热潮的边缘之地,在这片小城外面的世界,每一分每一秒,有人一步登天,也有人山穷水尽。

眼下的世界和平且欣欣向荣,但毁灭的危险就潜藏于安宁的表象之下。

这个宇宙,是高度热寂化的。

星系与星系之间、恒星与恒星之间的距离大都十分遥远,距离人类母星最近的一个恒星系也有16.7光年之远,对于目前的人类文明而言,遥不可及。因此,当母星系的资源消耗完,人类文明就将如同干涸水洼里的鱼儿,只会有一个结局:活活晒死在烈日之下。

而目前,人类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星际殖民运动,人口扩张越来越快,资源消耗自然也成倍增长,全社会都处于高速发展所带来福利的美梦之中,幻想着科技的发展能解决掉未来的一切问题,但是有些问题,不是那么顺水推舟,水到渠成就能解决的。

按照目前的资源消耗增长速度估计,保守点说,人类还有300年,300年内,发展出可控核聚变,改变社会形态,否则,要么停滞,要么毁灭。

唐成材能够勤勉学习,一方面是因为世界的危机摆在这,他打算走上科研者的道路,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生活条件相对艰苦,没多少享乐的手段,想来想去也只有看书了。

第二天一早,唐成材早早起床,轻手轻脚地顺着梯子爬下床,看了一眼下铺熟睡的妹妹,拿起书包,又轻轻合上门。

父亲唐杰仁将检查过的工具一件件放进背包,见唐成材从屋里出来,微笑着说:“快去收拾收拾过来吃饭,今天可不能迟到!”

唐成材嗯了一声,愉快和期待的心情已经写在了脸上而不自知。

谢黎登学院,占地8里赫,约合16万平方米,分为初等部和中等部,16万平方米的学校,占地面积已经很大了,但是面积大并不代表教学资源丰富,正相反,坐在足足容纳下100人的大教室里,唐成材略微呆滞,这,真是好熟悉的感觉,好像又回到大学里抢大教室的座位了!

“你旁边有人吗?”

月光般清冷的声音传来,他转过头,随即便有略微惊艳的感觉划过脑海,站在那里的是一位面庞精致如同人偶的女孩,上身衬衫,下着及膝短裤,由于裤腿比较肥,看起来像裙子,一头纯黑的瀑布长发及肩,乌黑的大眼睛中仿佛藏着一丝询问的意图,定睛一看却又似清澈而平静的湖水,没有一丝感情波动在里面。

“啊,没人。”

他略微呆滞了一下,随后反应过来同意女孩的落座,微微环视四周,前排的座位几乎坐满,只有第三排的自己这里还有空位,她想必是不想坐得太过靠后吧。周围男生的视线似乎一瞬间尖锐了起来,他毫不在意,全部无视。开玩笑,多大人了,还跟小孩子争风吃醋!

唐成材对这位沉静内敛的女孩有些好奇,这种大小姐一样的气质在洛南城区可不寻常,手上忙着记录孩子、教室以及等待在后排的部分家长的状态,并批注下现在的感受,以便后续整理,顺便还不忘瞄两眼身旁的女孩,女孩平静的表情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情感波动,只是从书包中摸出课本,端坐好仔细阅读起来。

“要用探测魔法吗……不行!虽然这个世界的魔法早在千年以前就被科学彻底取缔,力量愈发式微,但公众的眼里没有魔法,不代表政府、企业,那些实权人物也不了解魔法!如果在这间教室里,有哪个人能感受到魔力的波动,会很危险!”

想到这,唐成材收回使用魔法的心思,决定使用更加稳妥的方式获取信息。

“话说,你叫什么?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。”

是的,聊天,感到好奇的话,开口询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唐成材装作记录告一段落的样子,放下笔,微笑着向女孩开口,一时间,原本慢慢散去的视线似乎又集中了过来,而且似乎比上一次更尖锐了。

“露露 · 伊薇特”。

冰山一般的女孩继续读着教材,用她特有的清冷声音说。

“嗯,很好听的名字,人如其名,好像听到名字,就能看到你站在我面前呢。”

唐成材咀嚼着这个名字,读音清冽,隐含“月亮”含义的词根,他真心觉得是一个和伊薇特很相配的名字,于是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,而伊薇特看起来也很满意,虽然没有出声回应,但微微上扬的嘴角替她忠实地表达出内心的情感。

与“唐成材”这种直接表意的取名方式不同,露露 · 伊薇特的名字由“读音”和“含义”糅合抽象而成,可以有许多种解释方法,比如说“露露”就有自然、森林、溪流等多种含义,其主旋律是“生机”,却没办法落到一个具体的意思上。这两种取名方式其实来源于人类社会的两个不同的文明,而随着行星殖民地的开发,联合纪元到来,两大文明主动开启了相互之间的融合,到今天,意识形态上的对立已然完全消弭,两个文明成为了一个更加强大的整体,而一些文化上的蛛丝马迹还存在于人们生活习惯的方方面面,两种迥然不同的取名方式就是一个典型例子。

“你会写很多字?”

这时,伊薇特合上课本,目光看向他手中的笔本。

“啊,我周末会帮妈妈做客户通讯记录,她在通讯公司上班,这方面的记录比较多,我做得多了,认识得字也不知不觉的多起来了。”

唐成材的母亲陈妙文在一家行星通讯公司上班,而根据联合政府法律,星际邮件有义务接受内容审查,他既是为了减轻母亲的工作压力,也为了自己能更快的掌握文字,于是每周末母亲回来时都会分担一部分审查和记录的工作。

“要看吗?我习惯把感兴趣的事情记录下来。”

“好。”

伊薇特没有扭捏的接过笔记本,像刚才看课本一样端坐阅读起来,唐成材觉得自己随手写的东西给女孩子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,掰着手指默默等待。

没过多一会,伊薇特将笔记本缓缓合上,推到唐成材面前。

“很有趣,我从来不知道北城以外还有一座天然的坑洞,我也没有仔细观察过大家平时的生活,做的事,更不会留心关注每个月来过多少“大卡车”了,而且你记录下来的事情看起来很真实,就像,嗯,就像他们就站在我的面前,擅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一样。”

伊薇特罕见地说了一大堆,看来她也只是不善表达,对于感兴趣的事物和感受,并不吝啬分享。

而对于伊薇特的坦诚,唐成材也诚恳地回应到:“谢谢。”

“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吗?”

唐成材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问对方的名字,竟然忘了介绍自己。赶忙说:“我叫唐成材,伊薇特,很高兴认识你,以后就是同学了。”

“好,成材,以后请多关照。”

伊薇特说话时,很自然地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,并且似乎搞错了什么:与伊薇特表象类的名字不同,对表意类的姓名,去掉姓而直呼名是一种很亲昵的称呼方式,但伊薇特似乎是不知道这一点,直接称呼他为“成材”,惹得周围几乎凝实起名为嫉妒的迷障。唐成材觉得身边的男生恨不得直接一个动感光波把自己戳死。

叮铃铃的上课铃响起,嘈杂的大教室在铃声之中安静下来,讲台上,一位看起来几乎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男性微笑着环视大教室,似乎很满意学生们在上课铃响起后就自觉地安静下来。

“同学们好啊,我是你们的班导师,休 · 艾文,如果不出意外的话,未来的七年就都是我带你们了。”

讲台上,老师一开口,唐成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。好怪的人啊!

讲台上,休 · 艾文老师原本是一个英俊潇洒,处变不惊的优秀教育者形象,可谁知他一开口,完全把自己的“人设”给推翻了!他的嗓音略有些尖细,头一次听确实会有些出乎意料,但这无伤大雅,最大的问题是他说话时离奇的抑扬感,和夸张的肢体动作,这一切结合在一起就显得非常滑稽,非常好笑,唐成材也搞不明白这是什么原理,但就是好想笑!

“呼呼。”

“噗……”

“哈哈!”

其他孩子也是一幅痛苦憋笑的样子,渐渐地,有人憋不住很小声地笑出来,随后笑声越来越大,整个班级的孩子们都笑了起来,一浪接着一浪的,久久停不下来。就连很少有表情的伊薇特也捂着嘴小声的笑了半天。

不一会,笑声渐渐低落,止息。因为讲台上,老师正静静地看着大家。

这可是在取笑老师!他肯定会生气的!大部分孩子回过神来以后都害怕地想,再也没有笑的心情了。

大教室渐渐的安静下来,甚至于落针可闻!

老师究竟会怎么做?会惩罚全班吗?会大发雷霆吗?孩子们胆战心惊地想。

这时,沉默了好一会,看起来古井无波的休 · 艾文又微笑起来,微微点头环视了一圈教室。

诶?这是怎么回事?一颗颗提到嗓子眼的心,一时间不知道该跳出来还是该塞回去了。

“大家做的很好,很快就安静下来了。”

诶?孩子们还是一脸懵。

“我知道自己的说话方式很搞笑的,第一次和我说话的人总会笑的很开心,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,俗话说:温柔的笑能治愈心灵,开怀的笑能延年益寿,理解的笑能化解矛盾。能让别人笑的开心,我不仅不会生气,高兴还来不及呢。”

孩子们虽然半懂不懂,但总算听明白一件事:可以把提起来的心塞回肚子里了!而坐在后面的许多冷着脸盯着自家娃的家长也被老师的一番话折服,脸色渐渐和缓下来。

这时,老师的脸色却严肃起来,依然用他那“咏叹调”说:“但是,同学们,我并不是说在上课的期间大家可以想笑就笑,想说话就说话。”

说完,他严肃的视线扫视了一遍教室。

“上课的时间一定要认真听讲,老师也会时常开开玩笑,让大家放松放松,但是,该认真的时候,一定要认真!不管是我的课,还是其他教师的课,都是一样的。”

这一次,不管是孩子还是家长都认可的点头。

“我和大家一样,大家是第一天上学,而我是第一天在这所学校教课。如果我教的好,就有机会继续教大家,直到七年后大家毕业。我个人呢,是很有信心的,希望在未来,大家能度过一段有意义的学校时光。”

最后,休 · 艾文老师用这段话结束了他的开场白,第一节课是班会,还有许多事情要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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